吳鳥電影 「告訴別人看不見的東西」《一一》

「有一種鳥一輩子只能落地一次，那就是死的時候。」

「人世間可貴的天才之花謝了。」此句是來自作家鍾肇政的經典文本《魯冰花》，觀看《茉莉的最後一天》時總是想起這句話。這兩個作品之間的關聯大概就是對於天才殞落的嘆息，《魯冰花》裡的古阿明是很有可能成為大畫家的天才，而《茉莉的最後一天》裡的茉莉，將來也可能成為一位優秀的作家。雖然兩者天才之路的殞落原因互不相同，古阿明雖看似意外離世，但其背後有更大的階級結構、當時社會風氣與教育制度要談，而茉莉卻是被愛著的媽媽所逼，兩者都讓我為這些孩子感到可惜。

從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系列中的《貓的孩子》談起（我沒有看《媽媽的遙控器》所以無法談），其中就是要表現出孩子／青少年的壓力，壓力這個東西是很內在很無形的，所以導演和編劇才想透過奇幻／科幻的方式解構，讓人更了解一些。但在觀看《貓的孩子》時，我能做到的程度是理解一個家庭的崩解、一個青少年與媽媽的拉扯與無法切割之情，雖說青少年的壓力總是不可解的，總有許多沒來由的煩憂、痛苦，但對於此部作品似乎就止於理解了。

而這次的系列《茉莉的最後一天》反而讓我抓到一種感同身受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文科與理科的部分：茉莉愛好文學、小說，母親卻總對外人說自己女兒是要上台大醫科的（我恰巧也是從小數學就很爛，只愛上國文課），抑或是清楚地描述出看似乖巧的茉莉，背地裡去偷偷執行一些自己的興趣，比如跟男閨蜜去參加一個很喜歡的作家的簽書會，還興高采烈地帶著自己剛完成的小說準備要給作家看，想一起討論分享，正當這個可能的機會如此接近時，卻在下一刻被拉回現實：母親索命連環簡訊使茉莉感到無比的痛苦，而這痛苦正是她承受十幾年後，遇見能救贖自己的希望之泉面前，才深刻地發現自己有多麼不堪。這場戲肯定是占全劇裡十分重要的橋段，因為她演繹了貼切而真實的一個青少年可能的處境，那種抓住了什麼又得放棄的絕望，那份可能的機會又被毀掉的絕望，一條曾經可以走下去的道路，如今寸步難行，只好當一隻遨遊的鳥，讓我想到一句經典台詞：「有一種鳥一輩子只能落地一次，那就是死的時候」。

母親到底是為誰犧牲奉獻？

尹馨這次飾演的媽媽其實也挺讓我驚豔（而且她好美喔！），她與《貓的孩子》的母親人設近乎相反，是個總是將「如果沒有生下你們，我早就當教授了」這句話掛在嘴邊。這句話孩子聽到肯定很傷心的，也會進而否定自身存在的價值，但我更想說的是，母親自己的選擇本來就不該加諸在孩子身上，但也因為一直以來總有一種弔詭的觀念，好像母親必須比父親還要關心照顧孩子，必須將養育孩子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，卻一步步遺失了自己的夢想實踐，當孩子不如預期時，便會反過來檢討自己當初的選擇，連同遷怒了無辜的小孩。套一句占星唐老師說的，很多母親都將自己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舞台，作為展示用，無論自身是哪一種嬤嬤，孩子的成績是決定自己光榮與否。

在看這集母親歇斯底里時，我真的很想跟她說，你現在去準備、專攻博士其實都來得及，請你把重心放一點在自己身上好嗎？因為你整天待在家裡監視小孩，她們的成績也不會一飛衝天好嗎？（尹馨才不管，人家只是在演戲，不要太入戲了）

本文劇照來自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官方臉書粉絲團